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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見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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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見面

聽著咳嗽聲有些熟悉,姜寧回過神探頭去看,但沒能看見什麽,因為都被眼前這人給擋完了。

“姑娘,以後走路一定要小心馬車。”

他的腔調也和秦湘妃有些許相似,很難不懷疑他們可能是親戚。

但這都和她無關,她已經出宮了,進出的令牌也留在了房間裏,她現在回不去。

姜寧隨手指了個方向:“皇宮往那邊走。”

這是異邦人,又一直在笑,唐戶陸怕他有什麽其他企圖,連忙站到兩人中間帶走了姜寧。

他一邊走一邊念叨:“京畿這幾日進了不少異邦人,看來這秋獵真的要開始了。”

不管漠北還是西域,都比他們更擅長禦馬,每年進貢時也恰好是秋天,所以會辦一場秋獵來招待使臣們。

那年紀較小的西域人擡手想叫住他們,但還是沒出口,只是搖頭笑了笑後便轉身離開去找吃的。

京畿位於雍朝中心,不在西邊,所以很少見到他們這般樣貌的人。

他,也就是艾沙,背了個大包袱,順手從裏面掏出一面銅鏡看了看自己,這麽好看,別人會害羞實屬正常。

艾沙順手理了理頭發,想要去買些東西吃,但京畿裏的乳制品實在少,面食倒是挺多的,不過他一路上吃餅已經吃夠了。

“這裏就沒有乳糕一類的東西嗎?”

他發音不太準確,攤主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:“這東西我們不愛吃,不過你可以去踏仙樓看看,他們那裏賣了不少奶制品。”

“是嗎,多謝了。”艾沙點點頭,微卷的頭發顯得有些跳脫,他對攤主眨眨眼,轉身去找踏仙樓了。

因為走得太快,攤主還沒來得及告訴他,踏仙樓已經沒了。

……

轉眼已經過了五日,姜寧一直沒有開店,她正抱著一種天上掉的餡餅隨時會收回去的心態在做菜。

雖然合同都簽了,但她還想再觀望幾日,左右這幾天也得先專心準備相府的婚宴,沒時間開業,所以店裏只有她和唐戶陸。

但想是這麽想,其實姜寧已經美滋滋掛好自己日思夜想的廊下輕紗了,桌椅也下了訂單,第一批今日到。

這棟酒樓其實已經差不多完工了,只等最後一步的裝飾,怎麽看都像是在等人搬進來。

做家具的工人把定制的桌椅搬到酒樓裏,姜寧正和唐戶陸在酒樓外掛牌子。

按理說這牌子應該是在開業那日掛的,但現在也只是先應個景,正式的牌子還沒做好。

唐戶陸站在高梯上腿都有些抖,牌子總是掛不上去,姜寧準備自己上時,身邊走來一人,提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,面露驚喜地看著那塊牌子。

“終於找到鵲橋仙了。”

這語調一聽就知道是誰,姜寧轉頭看去,果不其然見到了酷似秦湘妃的那張臉,不過他沒有秦湘妃這麽勾人,反而有點天真在其中。

他看到姜寧也很是開心:“又見面了,這店是你們開的嗎?”

盡管兩人只是一面之緣,但他好像和誰都很熟的樣子,一點沒有秦湘妃那種不經意的距離感。

姜寧點點頭:“不過我們暫時還沒開業。”

他頓時肉眼可見的失望起來:“我找了你們店好幾天,聽聞你們這裏乳糕做得很好吃。”

姜寧又看了他一眼:“你這幾日都沒吃飯?”

畢竟她是見過秦湘妃有多挑嘴的,不好吃寧願不吃,這人不會和她一樣吧?

“不至於。”他擺擺手:“這幾天我吃了不少京畿的食物,但最常吃的還是餅。”

姜寧原本不想管這種事的,但念在秦湘妃是她老主顧的份上,她還是去廚房給他端了一碗雙皮奶。

“這是剛涼好不久的,你試試。”

他猶豫了一下:“我這一次來京畿其實沒帶多少銀子……”但是這個一看價格不菲。

“送你了。”

嫩滑的雙皮奶躺在瓷碗中,一個賽一個白,奶香清甜卻不膩味,上面還放了一些果仁和桂花醬。

艾沙瞪大眼看她,順手拋下自己手中的包袱,小心地捧過碗,這麽一接一送間,原本靜著的雙皮奶又開始晃了起來,晃出一層輕輕的波,上面堆著的小料都有些散開了。

他從小在西域長大,這些果幹吃了不少,但像這樣的奶和桂花醬倒是沒嘗過。

難怪其他人都推薦踏仙樓。

他和阿姐都愛吃奶制品,別人覺得腥味重,可他們就是喜歡。

從西域到京畿至少要走三個月,這意味著他已經三個月沒吃過奶制品了,心裏特別思念,可謂是怎麽吃怎麽香。

一碗桂花雙皮奶沒有多少,一勺下去,糖色的桂花醬流到那奶白色中,像是要讓它裹上秋天的味道。

甜淡的奶香配上厚重的桂花味,再加上花生杏仁的脆香,像是夏天的清爽,可是又夾雜著秋天的芬芳,實在很奇妙。

“太好吃了!”他眼睛亮了起來:“你們這裏缺人嗎?”

又是一個被姜寧手藝折服想要加入進來的人,唐戶陸下了樓梯後讓他往後挪挪。

“我們這裏不缺人啊。”

唐戶陸擋著姜寧,可她卻看向了這人放在一旁的包袱。

那包袱被他扔下時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,布匹散開不少,露出裏面裝的東西,確實有不少幹餅,但還有許多新奇古怪的小玩意。

其中有一個在日光下反著光,她一眼就看見了。

姜寧唇角忍不住勾了起來,看著他包袱裏的東西問道:“你這些都是拿來賣的?”

“不賣。”他看出了姜寧的想法:“這些都是要送給我姐姐的,保準都是你們京畿沒有的東西。”

那個東西京畿確實沒有,至少到現在為止她還沒看見過。

姜寧也不和他繞彎,指著那個反光的物件問道:“我只要這個,多出些價錢你賣嗎?”

“不賣……”他提著東西繞過唐戶陸,走到姜寧身前:“除非你讓我在這裏做工。我不會待太久,只是幾日,不要你工錢。”

他看起來就像一個離家出走,流浪到最後身無分文的少年。

為了他包袱裏的那個東西,姜寧點頭了。

“那你先把這個賣給我,我還要拿回去加些東西。”

那嘩啦啦作響的物件便被送到了她手中。

姜寧離開皇宮已經好幾日了,小太子曾讓人去打聽過,她過得很好,還碰巧租了個大酒樓。

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心中的愧疚消了不少。

雖然她離開後宮裏沒人和他玩了,但好在他和姬恪又恢覆了以前的關系。

每天上朝前,姬恪會先在殿外等待,或是來叫他起床,他從弘文館回來後,姬恪也會和他一起批奏折,他學習時姬恪就會在一旁獨自看書,晚上時姬恪又住回了偏殿。

一切都沒變,他還是姬恪最在意的人,姬恪不會拋下他的。

……

真的是這樣嗎。

小太子心不在焉地吃著飯,他悄悄看了眼姬恪的盤子,幾乎沒動多少飯菜。

“吃飯要專心一些。”

姬恪翻著書,沒有再動那份飯菜的意思,只是一如既往地提醒他這些小事。

姜寧走了,一切都恢覆了原樣,可又一切都不同了。

姬恪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,但神色間又少了些什麽,如果非要形容的話,那就是他整個人都沈寂下來了。

以前是安靜,現在是沈寂。

他仿佛和這皇宮格格不入,但又無比匹配,如果用姜寧的話來形容,那麽姬恪就是皇宮的代表物,宮裏人來來往往,卻只有他永坐其中。

正在他措詞時,壽公公推開房門進來稟報:“殿下、大人,相府過幾日要辦婚宴,現在鄭丞相又給您下了請帖,您看去是不去?”

其實鄭丞相只是走個流程來問問,不然也不會在婚宴要操辦時才發來請帖,壽公公也只是象征性地詢問一下,畢竟這樣的宴會姬恪很少去。

“……”

姬恪沒有肯定,卻也沒有否定,他以往都拒絕得很幹脆,但這次倒是罕見的猶豫起來。

壽公公擡眼看去,只能看到他長發遮掩下的小半側臉,眼睫微翹,垂下的眸子未動,鼻梁挺直,那稍稍凸起的唇珠被他半抿進口中。

是前所未有的糾結神色。

雖然他知道鄭丞相他們有些不對盤,但也不必糾結成這樣吧?

日落西山,傍晚的風卷過幾片落葉,持續不斷地吹進這間屋子,和這長久的沈默混作一體。

小太子飯都吃完了姬恪還是沒發話,他指間夾著書頁,紙張被風吹得微微擺動,但許久了也沒能翻過去,這麽長的時間,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到他的那份猶豫不決了。

這傍晚確實有點涼,小太子悄悄搓手,本想讓人把門關上,對面的姬恪倒先咳嗽起來了。

他頓時拿起一旁的方帕掩住唇咳嗽,手離開後那張書頁終於被風翻了過去。

屋內伺候的小太監趕快把門關上,隨後雙雙到姬恪身前行禮認罰。

“督主恕罪,奴才二人一時間忘了您換季時受不得涼,容易咳嗽。”

姬恪之前其實已經很少咳嗽了,時間一長這些人便以為他病好了許多,近來就都疏忽了不少。

這話一出,屋裏除了姬恪那連續不斷的輕咳外,顯得更安靜了。

壽公公趕快拿過那罐枇杷膏給他化水,一碗熱騰騰的枇杷水喝下去,他頓時好了許多。

咳嗽過後的姬恪嘴唇恢覆幾分紅潤,有些輕喘,但眸光裏的冷意還是沒變。

他勻好呼吸後才開口道:“去。你去備份禮,我親自送給鄭丞相。”

壽公公很是詫異,雖然不明白姬恪的用意,但還是去替他選禮物去了。

他匆匆走出去,又很快關上門,沒敢再讓涼風透進去。

小太子有些擔憂地看著他:“姬恪,你不再多吃一些嗎?要不要喝一點藥膳?不常吃飯身體不好。”

“一兩頓不吃不會有事。”他輕嘆口氣,也不知是對誰嘆的。

“殿下若是吃好了,我們就該去禦膳房批奏折了。”

小太子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他,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卻都說不出口,只能幹巴巴地點頭。

兩人在禦書房裏坐著,又是同樣的靜默不語,明明他們以前也是這樣相處的,可小太子現在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了。

他知道這份不對勁出自哪裏,不過是姜寧離開的這個緣由罷了。

若是姜寧願意待在宮裏,他們想要結成對食他完全不反對,甚至還願意讓他們大大操辦一番,怎麽風光都行。

可姜寧根本不會留在宮裏的,她那話分明是想要帶姬恪離開,他怎麽可能願意呢?

他和姬恪認識了這麽多年,可姜寧才在宮裏多久?他怎麽會連姜寧都比不過呢?

姬恪真的半點都沒想過他嗎?他們一路相互扶持而來,度過了多少磨難,姬恪對他來說一直就是父兄一般的存在,他以為他們是親人。

心中越想越委屈,小太子破天荒地說了這句話。

“孤不想要你隨侍了,你走吧。”

姬恪原本在發呆,聽完這話後略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。

小太子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,趕快擺手否認:“孤的意思是今日不要你隨侍了,你走吧。”

“是。”姬恪答應得很幹脆。

他向來都是這樣,小太子默默想,除了和教育有關的問題姬恪會管著他外,其餘地方他從不逾矩,他下命令姬恪就執行,沒有半個不字。

……這哪裏是對待親人的態度,他還是把他當做君王來看的,姬恪一直都分得很清楚。

看著他離開的背影,小太子有些繃不住,憋著氣小聲哭了出來。

折月殿的桂花紛紛揚揚掉了大半,現在樹上沒剩多少了。

但落下的花姬恪都讓人收了起來,晾曬在廚房裏,只為了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人去做那罐桂花醬。

不會回來?

檐下宮燈被夜風透入,吹得忽閃,將檐下那人的影子也照得有些晃蕩。

他推開房門,裏面沒有點燈不太明亮,全靠屋外的宮燈亮起的微弱火光視物。

“身無彩鳳雙飛翼,心有靈犀一點通……”

這是他和姜寧百花節游玩時遇到的一句簽文,也是他承認自己心意前,為了清心練字卻次次都忍不住寫出的一句詩。

這是他最熟悉的詞句,陪他度過一個又一個靜心的夜晚,此時卻伴著夜風和他略顯低啞的聲音回蕩在這根本不屬於他的房裏。

檐下燈火搖晃,恰巧把屋裏陳設照亮了一瞬,只這一瞬,那床鋪上堆著的藕色襦裙也跟著亮了起來。

這是姜寧的房間。

吱呀一聲,木門被關上。

所有的欲望和渴求都會在暗夜裏無聲滋長。

他走過窗前,燈影照在臉上,雖然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,但誰又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齷齪事。

他沒有半點猶豫,也沒有一步停歇,心中更沒有什麽愧疚和於禮不合,他也是人,他現在只想滿足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欲望。

床鋪柔軟,他睡了進去,埋首進那軟枕中,蓋上被子,鼻尖都是那淡得快要消散的甜香味。

良久,他才輕嘆一聲,似是滿足,似是心中有什麽終於疏了出去。

這不會傷害誰,卻能很好地安撫他。

他的身子微動,幅度小到看不太出來,但被子下的他卻已經是衣衫散亂,他不再是白日裏那個用衣袍緊緊包裹自己的人。

現在他衣襟微開,滑到肩膀處,露出小片玉白的肌膚和鎖骨,不止是前胸,還有右腿、手臂、脖頸……半開半掩,但露出的每一處都貼在她的床鋪上,那冰涼的絲綢感與他緊緊相觸。

“姜寧……”

這樣相觸後他便沒再動了,長發四處散開,安安靜靜,像是一只垂死掙紮的人魚。

姬恪是一個極其善於自我壓抑的人,就像一片汪洋上漂浮的冰山,他外露的只是冰山一角,真正的情緒還掩藏在水面下。

如果他忍不住露出半點,那掩藏住的可能至少有十分。

如今他對姜寧感情的表露露出了大半,甚至於到了其他人都看出來的地步。

可那不是他打開了心扉或是願意展現真實的自己,只是因為掩藏在水下的實在太多,拼命壓制後露出來的即使是冰山一角也足夠暴露自己。

而他對此忍耐的唯一表現就是癢。

那是從靈魂深處帶出的癢意,深入骨髓、令人顫抖,卻抓不到、摸不著,他只能忍耐,但每一次忍耐過後的癢意又更甚之前,一次又一次地加深。

每一次姜寧出現,這份癢意就會從骨頭裏鉆出,唯一的緩解方式就是和她貼近、讓她看著自己。

上次的那個偷吻就是忍耐不住時做出的事,他唾棄自己,卻也在暗暗高興。

姜寧一定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罷。

姬恪俯身趴在床上,臉從枕頭裏擡起看向窗外,搖曳的宮燈火光從他眼裏搖過,他的眸光除了有些濕潤外,依舊清冷,似乎沒有半點動搖和顯露。

再過兩日,他就要見到姜寧了。

她會怎麽看自己?恨他嗎?還是和那個異邦人說說笑笑,完全看不見他?

搖晃的宮燈落入他眼裏,微微點亮他的眸子,卻沒能照亮這一室的黑暗。

姬恪期待又害怕的婚宴還是如期而至了。

這一日,不知為何,他穿上了那件用銀線繡著鶴的錦白衣袍,有人說他穿這件最好看,像仙人。

他靜靜坐在馬車裏,方幾上是一套茶具,他正在有條不紊地沏茶,雖然並無熱水,但這不影響什麽,只是沏茶能讓他靜心罷了。

馬車走過熱鬧街市,停在更加熱鬧的相府門前。

有人敲了敲車門:“大人,相府到了。”

“好。”他應了一聲後走出馬車。

他依舊還是那樣,衣領抱住半截脖頸,衣衫整齊、沒有一絲褶皺,衣上的白鶴在流著銀光,翩翩欲飛。

門前等待的鄭丞相眼裏有些驚訝,但還是上來迎他。

“姬大人,有禮了!”

姬恪略略頷首,讓人送上紅封:“希望不會叨擾。”

“哪裏哪裏。”鄭丞相也很會做面子工作,親自帶著他往府裏去。

這宴席在院子裏擺著,來來往往的人見到他都趕快行禮,他也一一回了過去,只是視線還不停在掃蕩,卻始終沒見那個熟悉的身影。

“乳酪快些端上去。”

聲音清脆,帶著笑意,姬恪擡頭去看,視線恰好和她對上了。

一陣清風吹過,兩人卻都沒有眨眼,姜寧突然笑了一下,緩步走來,他卻不想往後退半步。

她一步步靠近,每一步的聲音都踏在耳膜上,骨中那種癢意又鉆了出來,但他早已習慣。

她停在自己一步遠的地方,突然擡手行了一禮。

“姬大人日安。”

這話說完後,她直接越過自己離開了這裏,沒有半步停留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別看姬恪以前那麽克制,其實心裏早就翻江倒海了

ps:之前說過,姬恪不是好人,而且作者筆下的男主某些方面都有點病病的,希望大家不會討厭(其實可以更澀的,但不敢寫,可惡

見了但好像沒見的兩人一起謝謝大家支持正版並祝你們元宵節快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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